電話︰ 2560 5214
營業時間︰ 6am-6pm
我叫韓文波,百利冰室老闆。
五十歲,比百利年長十年。百利是我爸爸的心血,我十來歲已在百利幫手,水吧廚房餅房樓面洗碗送外賣都做過,是個雜工太子爺。
但,年輕人嘛,樣樣都想試,就是不想待在這老套地方。
八十年代,當時遍地黃金,我投身地產,付出少少,錢財就好像自動送上門。有錢我便買車,波子平治法拉利,最瘋狂時擁有六架車,不知幾威。九十年代,我還試過在灣仔開卡拉 OK,又搞高級廚櫃生意,又開過外賣壽司店,算是我人生最高峰了。不過走得上高峰自然會跌下來。也許錢賺得太易吧!
我以為做老闆,印印腳等收成便可,誰知一個風暴捲來,通通因經營不善泡湯。
人家問我蝕了多少?我痛到不願再說。焦頭爛額,我才想起老父這冰室,不知怎的,忽然有種浪子回頭返故里的感覺。於是,我決定回來,重頭開始,因為這裏始終是我最熟悉的地方。
把夢魘變成家
重頭開始,是十七年前的事了。那年,年邁的老父本想把老冰室結束,但得知兒子回來,喜不自勝,便把原來已殘破的冰室賣掉,拿一筆錢買了毗鄰一個單位,給兒子重建百利。
自此,兒子直把百利當家,由早到晚守在店內,一年只放兩天假。
奇怪的是,他沒有大肆改革,加些新奇古怪的食物,反而守着爸爸傳下來的老味道,不敢動搖。
一杯奶茶、一碟意粉,他都用心去做。就是門口的餅櫃,同街的冰室早已拆得乾淨,但它不單仍在,還琳瑯滿目。合桃酥提子餅椰撻沙翁……還有最矚目的、以馬令(蛋白和糖焗成)製成的絕種西式甜點:大圓花球。為了這堆老餅,他自己親力親為,每天做足七八小時,成擔心機逐款炮製,捱到金睛火眼。「哪管它老套?只要好吃就得,好吃就一定有人捧場。」他說。
這些古老餅點,今天不單成了百利的標記,得到老街坊捧場,甚至吸引愛懷舊的後生仔,個個周末日拿着相機來見識。「後生時玩大於工作,現在就要做番夠本!風水輪流轉囉!」他笑說。
笑容中,帶着一份辛勤後的滿足。
忙得不可開交,幸好五年前,另一隻飛了出去的鳥兒回來,妹妹 Sandy從溫哥華回流。
在曲奇餅中重建自我
回到冰室,她洗盡鉛華,天天束起小辮,蓬頭垢面的在餅房搓麵粉。
這是她以前從未發現過的快樂,捲蛋卷、批粉漿、切餅……
她重頭努力的學,像小孩子發現新天地一樣興奮。
公餘的時間,還自創一些卡通人物曲奇,小狗、青蛙、小貓……
焗好一併放上餅櫃,小朋友見到,嚷着要曲奇、小情侶看見,爭相用手機拍照,那份滿足感,比恤一個靚髮更大。
Sandy的加入,讓本來老派的冰室注入了生氣。這生氣,也慢慢模造了冰室新的面貌。
稻庭烏冬、綠茶蛋糕、番茄湯底、咖喱吉列豬扒……逐漸在餐牌上出現。本來不想改變的哥哥,也受了氣氛感染,在家吃過彈牙的韓式即食麵,會放在冰室裏試賣。有時在外吃過甚麼好的,亦構思融入冰室食物中。
用料也有心,通粉湯底是金寶雞湯,還一罐雞湯一罐水。煎扒的汁用豬骨湯熬成,連小小的胡椒粉,也用$60斤的上等貨。小小一間老冰室,滲透着脫胎換骨的生氣,把老中青的客人都吸引來。
「見到老街坊幫襯,我哋特別開心。梗係!睇住我哋大 o架嘛!好似家人咁。公公婆婆來買麵包,阿哥有時象徵式收佢哋一蚊 o架咋。」 Sandy說。
身經百戰,洗盡鉛華,她對人生又有另一番體會。也許名和利最後還是會過去,只有家的溫暖,才歷久常新,永遠長存。
最迷失的時候,我想起這個家。
我是失魂落魄回來的。為了甚麼我不想講,只是人失意,就想起家,本來已移民溫哥華的我,決定離開那塊傷心地,重回香港。
與其閒在外邊,就想到不如回冰室幫手,我這髮型師的手夠靈巧,做西餅一定能做得好。
是的,你想不到我以前是髮型師吧!我十九歲入行,在殿堂級的 Rever麗花髮型專業學院做髮型師,熟客不是明星便是名人,我在星叢中打滾,燦爛得連自己也迷失了,也見盡人生百態。
後來,賺了錢,移民加拿大,在彼邦繼續做髮型師,生活早已上了岸,但人就有些空洞,就像是感情失去了焦點一樣。
廿五年光景,就這樣過去,有一天,我突然感到很厭倦,想起家人,想起家。就在這時,哥哥教我做餅,叮囑我將心思意念都投放在餅上;那一刻,我的心就像從萬呎高空重回實地,就這樣,我回來,回到冰室,回到我的家。